2017/1/27, 今天是除夕
我接到戒指出貨的消息, 我自己用媽媽給我的錢買的, 當作媽媽送我的, 紀念媽媽的戒指
曾經, 應該是在出發來法國念書前吧, 我們一起去過朴子的某個銀樓, 她說我可以挑一個戒指, 她要送我, 但是我那時候沒有想要
現在, 我有一個媽媽的戒指了, 上面刻著"媽媽"
媽媽在2015/12/14台灣時間早上10點1分永遠的離開我了
從此, 我沒有媽媽了, 叫媽媽的時候, 沒有人會回應了
沒有人會像媽媽一樣愛我了, 那樣不顧一切毫無保留的愛我了
只有媽媽永遠不會放棄我, 永遠不會離開我
從此沒有人會叨叨念得在乎我有沒有吃中藥, 月經順不順, 要不要買滷包
媽媽離開我一年了
媽媽, 我很想妳
我一直很想妳, 還是很想妳
我的心裡有巨大巨大的悲傷尚未遠去
我對妳有很深很深的思念, 未曾減低
隨時隨地可以因為想妳而在三秒鐘落下淚滴
耳邊時常響起, 我打電話給媽媽的時候, 媽媽哽咽地對我說: 媽媽祝你幸福
媽媽哭著對我說: 我好累, 不想活了
媽媽對我說: 一個人在家好孤單
腦裡不時浮起那個畫面, 媽媽在神智不清的彌留之際, 用那混濁的眼睛, 看著我, 最後一次叫我名字
我的眼淚應聲而下, 因為我在那當下, 清楚的知道我要失去媽媽了
一次次, 重播著那四天的回憶:
2015/12/9 我在臉書看到弟弟說, 媽媽病重, 快回來
然後我改機票奔去機場, 坐飛機的時候一直害怕擔心得掉眼淚
一面又希望媽媽不要受苦, 不要為了見我最後一面, 痛苦地被搶救
12/10 我到病房的時候, 弟弟說: 媽媽, 姐姐回來了.
三個人立刻都哭了
之後我們開心得像沒事般的家常聊天, 媽媽還叫我要去檢查脖子, 叫弟弟幫我準備床鋪
隔天就每況愈下, 不想吃, 越來越沒力氣, 先是南門涼圓也吃不太下, 後來連用吸管喝水都不太行, 身體越來越不舒服, 覺得癢覺得痛, 甚至失去意識的要打要咬
然後醫生就說差不多了, 接下來只能插管了
我們不願意她那麼沒有尊嚴的活著, 因為她在那麼痛苦, 又近乎失去意識的時候, 也堅持不要在床上鋪墊子, 包尿布, 不要別人看著她上廁所
我只求不要她痛
所以打了嗎啡, 她就漸漸的安靜了, 睡了
一度, 她不舒服到連一件薄上衣都拒絕穿, 完全不說話, 只是ㄚㄚㄚ地叫著
但是突然間, 她清醒過來, 口齒清晰地說: 我要穿衣服
我跟姑姑對看一眼, 猜測她是不是知道自己要走了
媽媽過世的那個早上, 太陽曬進病房, 早上柔和的光線灑上她的臉, 她很安靜的睡著, 我跟她說: 媽媽不要怕, 安心的跟著佛祖, 然後我吻了她的額頭
媽媽回到家的時候, 本來已經毫無意識的, 突然間猛烈地掙扎了
拔掉氧氣後, 媽媽辛苦的呼吸, 嘴張得大大的, 每次間隔越來越長, 然後臉就剎時間白了, 之後就再沒有下一次吸氣了
我幫她擦上最後一次的保養品, 是她愛的精華霜跟乳霜, 她的皮膚還是很好, 但是瘦了好多好多, 好多
我堅持堅持地看著她, 眼睛都不眨, 我要陪她到最後一秒
因為我知道面對死亡, 她害怕
我要看著這一切, 把她寫進我的腦海裡, 存進這個叫媽媽的文件夾
我甚至是貪婪的不顧一切的望著, 因為這些是我可以增加媽媽文件夾的檔案量的最後機會
那幾天在醫院發現, 原來爸爸也可以那麼溫柔的對媽媽講話
雖然媽媽滿心抱怨, 還是那麼愛著爸爸
原來爸爸也會那麼傷心的哭
原來, 我跟爸爸的個性這麼像, 所有人都避開了, 就我們兩個靜靜的, 冷冷地, 但堅持在一旁看著媽媽一直到封棺, 都未曾忌諱
表面上很冷靜
但是心痛, 被掏空的痛
而且這個傷痕, 要很久很久很久都不會癒合
辦完喪事回到法國後, 有天晚上我正睡著, 突然覺得冷, 覺得房間有人在看著我, 我想一定是媽媽來看我了
我不敢睜開眼睛, 我怕睜開她就走了, 於是就當作我睡著, 好似這樣可以延長我們相處的時間
媽媽生前沒有到過法國來看我, 現在看到了, 放心了嗎?
今年回去做對年時, 爸爸那邊的親戚問我, 知不知道爸爸有沒有女朋友了
我不知道
但是, 我想他還要一點時間吧
我也體會到, 為什麼小孩不喜歡後媽
我那麼那麼的不願意, 爸爸身邊應該是媽媽的位置, 卻被另一個女人取代了
那個是我的媽媽一直到死都捍衛的位子
這個家, 到處都充滿了我媽媽的影子, 怎麼可以被另一個女人取代?
被取代了之後, 感覺我家就不是我的了, 我怕我沒有家可回
而我, 是那麼的需要家, 有爸爸媽媽的家
然而這個我想要的"家"的維持, 卻需要用我爸的孤單來換
媽媽, 妳說該怎麼辦?
媽媽
妳在那裡好不好?
身體健康嗎?
有煩惱嗎?
看的到我嗎?
還是愛著我嗎?
媽媽
請你看照爸爸
留言列表
